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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国兜转,绝没有人能找得到他。这样的话,只有扼住了商道命脉的敦煌城主才敢说。
莎曼此番入京,带了宋延昭的叮咛。
皇贵妃很愿意再拼一把。
“只要还有一分机会,任由它错失,都非明智。”她掩眸,答道。
寝宫里一静,汪仁跟燕淮都没有出声。
良久,皇贵妃道:“药凉了。”
有些心思跟念头一旦动了,就很难再重新压制下去。
汪仁兀自坐下,低头盯着地砖缝隙看去,也不知是想要从里头瞧出点什么来。
燕淮则端起那碗已经在秋夜里变凉的药。缓步靠近了皇贵妃:“娘娘可已想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皇贵妃伸手接过药碗,突然一怔,看着燕淮袖口上绣着的一枝青竹蹙眉道。“这是……阿蛮的手艺……”
谢姝宁的女红学自大师,又自成一派,惯用手法素来少见,皇贵妃见过便记住了。她朝燕淮袖口仔细看过,心中已然肯定,这必然便是出自谢姝宁之手。可是……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终于变了变。
“药凉透了。娘娘。”燕淮却像是不曾听见般,只收了手。退开两步。
皇贵妃怔怔回过神来,捧着药碗,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她不明白,为何他们先拦了她。如今却又放任她行动。然而这之后,谁也没有再开口。过得须臾,她才定了定心神,俯身将药喂进了肃方帝口中。
这一天的夜,似乎特别的黑。
即便启明星高升,夜去昼至,可映在皇贵妃眼里的天,却依旧还是黑的。
因为她在等,等肃方帝咽下最后一口气。等这天下局动,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自从夜入皇宫后,汪仁跟燕淮便也再不曾离开。这一呆。就是一个漫长深夜又一个更为漫长的白日。燕淮惦记着谢姝宁,东城的宅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被紧紧包围起来。宋氏便也留在了东城陪着谢姝宁。
汪仁却也不想留在宫里头……
他一会嫌值房逼仄,一会嫌宫墙太高,一会又嫌这镜砖地面不够明亮,总有嫌不完的事。嫌到后头,他便不再开口。只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燕淮。
燕淮却视而不见,根本不看他。
他便皱着眉头。冷笑不已。先前,他要留在东城跟宋氏一会默默商量着该给谢姝宁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些什么东西才好,可却被燕淮拉着入了宫。而且也不知这小子是上哪学的,在宋氏跟前装了一通的可怜担忧,逼得宋氏赶鸭似地把他赶出了门,非逼着同燕淮一道。
“你留着吧,我这就回去。”他起身,拂袖就要走。
燕淮蹙眉:“阿蛮害喜厉害,成日里没个精神,有岳母陪着便是了,您回去没得又扰着她们。”
若非为了这般,他也疲于拖了汪仁入宫。
自从知道谢姝宁有喜后,汪仁便差人运了一大车的箱奁来,见天在里头扒拉东西,扒拉出一件便献宝似地巴巴送到宋氏母女跟前,拦都拦不住,偏生谁又敢拦他。
汪仁闻言,挑眉森然道:“嫌我闹腾?”
“哪能嫌您,等到这边的事了结了,回头我再陪着您一块挑成不成?”燕淮顺嘴哄他。
汪仁不冷不淡,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定住了脚步。
然而白日里,不管是宫里头的他们还是宫外的人,却都并没有闲着。
待到夕阳西下,夜幕就飞快地降了下来。夜很快就深了,四下里变得寂静无声,月色自窗棂缝隙透进来,带着凛冽的寒意。
亥末时分,肃方帝重重喘了两声后,没了气。
各殿举烛,寂寂深宫,顿时灯火喧嚣。
与此同时,宫门大开。
然而兵戎相接的声响,过了片刻方才响起。
等动静传至众人耳中时,燕淮回首看了看铜漏,眼神泰然镇定。
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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